初夏時節(jié)，植物葳蕤。我喜歡這樣的時節(jié)，花開、葉茂、果熟，一切都是蓬蓬勃勃的樣子。綠地上的草，在季節(jié)的歡喜中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應(yīng)該收斂些，欣喜中，長得過于茂盛了，園林工人不得不借助機械將草打一遍，割短一些。在機械的嘶鳴中，青綠的草屑飛揚，草汁迸出，空氣中散發(fā)著濃郁的青草香氣，真是好聞。
除了青草的香味外，初夏的味道是豐富的，艾草香、梔子香、杏子香，草香、花香、果香，一樣也不缺。
初夏的香味，總是很誘人。出門，從水果攤前經(jīng)過，看到新熟的桃、李、杏、枇杷、楊梅，桑葚，還有那些紅紅紫紫的櫻桃。在琳瑯滿目的水果攤前，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然的愛，它饋贈人們?nèi)缭S美好的東西，卻從不要求你回報什么，或是向你索取什么。
以前，我是不大喜歡買水果的，這幾天，倒是一反常態(tài)，開始喜歡在水果攤前駐足，挑挑揀揀，選上幾種中意的水果，拎回家，總會得到妻子和女兒的一片贊許，仿佛我做了一件多么偉大的事情般。得此嘉許，我便樂此不疲了，而每次，我都會挑一些紫紅的櫻桃。
櫻桃真是一種可愛的水果。一枚小小的櫻桃，長出細細的果柄，兩枚，或是三枚連在一起，像一小串工藝品般精致。櫻桃的顏色，從鮮紅、到紫紅、到深紫，煞是好看。一堆櫻桃堆在一起，仿佛在為你上調(diào)色的基礎(chǔ)課，看著看著，你才會相信，櫻桃才是偉大的調(diào)色大師，它將由紅到紫的漸變過程一一展現(xiàn)在你的面前，那樣完美，那樣晶瑩剔透。那些可愛的櫻桃，也被我一一地揀進了袋子里，成了我的櫻桃，成了我們一家人都喜歡的櫻桃。
和櫻桃有關(guān)的最初記憶和爺爺?shù)囊痪湓捰嘘P(guān)。爺爺說：“櫻桃好吃樹難栽。”很多年來，我對櫻桃的所有想象只限于這一句話。在老家附近的村莊里，我沒有見過櫻桃樹，即便是見到了，我也不認識櫻桃樹，對于櫻桃樹的想象一直是一截空白。櫻桃好吃，也只是聽說，并沒有真正地嘗過，更無從想象櫻桃的真實味道。想得最多的還是櫻桃樹的難栽，這已成為我對關(guān)于櫻桃記憶缺失的最好注腳。因為樹難栽，鄉(xiāng)親們怕麻煩，索性就不栽櫻桃樹了？
第一次見到櫻桃樹，是在我搬進縣城以后。小區(qū)的一處石階旁，生長著一株櫻桃樹，樹形不大，和周圍的那些樹擠在一起。發(fā)現(xiàn)它的不同，是在春天，櫻桃開花了。淺白淡粉的花朵，像是野桃花，又不完全像。每朵花都多了細小的花柄，兩三朵花一簇，真是精致。漸漸地，樹上開始掛小小的果子了，那樣小，也還是那樣的精致。直到這時，我才認出這是一株櫻桃樹。
再從那兒經(jīng)過時，我會留意那株櫻桃。看樹上的櫻桃一點點長大，看櫻桃的果皮上有了淺黃、淡黃、橙黃的顏色，當橙黃里染一點點的紅暈，紅暈洇染開時，櫻桃便熟了。可惜，還沒有等它們熟透，它們早被調(diào)皮的孩子們摘走了。如果我還是一個孩子，我也會爬上樹，去摘那些誘人的櫻桃。不過，一株櫻桃沒有機會等到它的自然成熟，我總覺得這是一件遺憾的事情。
在水果攤上，我看見那些紅紫不一的櫻桃。一顆顆都是自然又甜美的樣子。我在想象它們在樹上的時光，也許它們曾經(jīng)生長在一株櫻桃樹上，或是生長在一片櫻桃林里，但我無從知道它是誰家的櫻桃。我拿起櫻桃，一邊在想：誰家的櫻桃紅了？是誰栽下了那些難栽的櫻桃樹？
（章銅勝）
(編輯： 廣州網(wǎng) 龍煜)
